尋他

臨川城外，民不聊生。

百裏之外，焚燒屍首。

“小侯爺先吃點東西吧，從昨日到現在，您滴水未進。”路寧看著一臉愁容的溫時筠，低聲說了一句。

溫時筠擡了擡手，回他: “等此次災情過去再說，外面的人都查看了嗎”

路寧回道: “感染了的都送去隔離棚了，只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。”

“嗯。”溫時筠沈思片刻， “醫者怎麽說”

路寧搖了搖頭: “依舊沒有特效藥。”

自從他們來到臨川城，已經燒了很多屍首了。

病情十分嚴重，傳播速度極快。

一個村落的人，只要有疫情，幾乎全部感染。

溫時筠站起身，看著外面的景象，默不作聲。

路寧知道小侯爺情緒不好，他便說， “屬下去給神醫寫信可好”

溫時筠許久沒出聲，路寧只好站在一旁等著。

直到一刻後，有人跑了進來，手裏拿著一封信。

“報，小侯爺長安城送來的信。”

路寧看了一眼， “給我吧。”

現在小侯爺那有心思看信。

他隨後發現信上的署名，竟然是夫人。

“小侯爺，這信您還是看一眼吧。”

溫時筠不解，隨手接過，看見上面字的時候眼波微動。

等他打開信封，看見上面寥寥數語時嘴角揚起一個幅度。

路寧忍不住看了一眼，上面竟然只有四個字。

而且，都是關心災情還不是小侯爺。

也不知道小侯爺在高興什麽。

“去準備筆墨。”

路寧怔了一下，就四個字也需要回信

只是他可不敢說出口。

等拿來紙筆，溫時筠便在紙上寫著:

吾妻親啟:事務繁多。

寫完，他便遞給路寧， “去讓人回信吧。”

路寧在心裏想，不虧是夫婦，連寫信都如出一轍。

*

信過了二日，才送到長安城。

接到信那一刻，沐雲生直接扔給石白， “你看看。”

石白動作麻利，趕緊拆開信封，只是裏面僅有一張紙條，其餘什麽都沒有。

紙上也就幾個字，事務繁多。

沐雲生看著石白道: “這是回給你的。”

石白楞了一下，有些不明所以， “為何是給屬下的”

“因為當時我就寫了四個字，算是替你問的，他定能明白。”沐雲生將手裏的魚食扔進水裏，看著魚兒爭鋒搶食，就覺得要多撒一些。

石白苦心竭力的說， “夫人，您就關心關心小侯爺吧，小侯爺這段日子過的很苦啊!”

沐雲生看了一眼歲昭， “阿昭，上次給他機會讓他去，他不去，現在還來怨我，你說他該不該打”

歲昭迎合道: “該打。”

她又怎會真打，不過逗趣而已。

“夫人，屬下知錯了。”石白趕緊上前說道。

“再問你一遍，想去找他嗎”沐雲生說這話時特別認真。

石白立馬點頭， “想。”

沐雲生看著他， “那就去備馬，還有路上的吃食，最好再帶些可以解悶的書籍。”

聽到這些話，石白失神片刻，整個人站著不動。

直到歲昭提醒他， “夫人命令你，你還不快去!”

“哦好，不是，夫人您當真要去臨川”石白頓時感到驚喜萬分。

“那還能有假啊城外的災民有人庇佑，臨川更缺人手。”沐雲生頷首道。

可石白卻不敢去備行李，要是讓小侯爺知道他讓夫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，定饒不了他。

見他不動，沐雲生嘆了口氣， “既然如此那歲昭，秋月，我們去喝茶吧。”

石白趕緊迎合著， “屬下去備行李，茶水屬下也會準備好，夫人只需在此等候便好。”

沐雲生嗯了一聲，繼續逗著水裏的魚。

“姑娘，咱們真的要去臨川嗎”秋月問道。

“對啊，臨川吃的東西多，等去了帶你逛逛。”沐雲生回道。

秋月一臉憤慨， “姑娘都這個時候了，您還有心情開玩笑!”

心情她自然是有。

只是玩笑嘛，她真的沒有開。

沐雲生無奈的看向秋月， “你去找朱瑤，讓她今晚到茶樓等我。”

又看向歲昭， “告知石白，明日一早出發。”

歲昭點頭道: “是，奴婢這就去告知石侍衛。”

等兩人離開後，沐雲生又開始逗水裏的魚。

她之所以要去臨川，是因為溫時筠的那句事務繁多。

災情四起，她待在城裏也幫不上什麽忙，不如去溫時筠哪裏。

等災情結束，她就不回來了。

*

到了晚上，沐雲生從車內出來。

她直徑走上樓，進了往常來的那間房。

朱瑤在她後面大概半刻鐘才來。

“阿生，晚上喝茶容易失眠!”朱瑤搖了搖頭，看著沐雲生說。

沐雲生則是笑了笑道: “坐。”

等朱瑤坐下她才開始說正事， “近日災情四起，有沒有可解之策”

朱瑤則是說， “師傅前幾日有傳信過來，讓我去臨川看看。”

臨川

真是無巧不成書啊。

沐雲生接著道: “巧了，我明日要去臨川，一起吧。”

朱瑤楞了一下， “我原你以為他在你便不願去臨川。”

沐雲生笑道: “他又不是洪水猛獸，怕他作甚”

聽到這句話，朱瑤發現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在改變著。

不過也說不上來。

“我師傅他老人家說，此次災情會很快結束的。”朱瑤說著。

“為何”

“此次疫情並沒有蔓延，而是只處於那幾座城。”朱瑤接著說， “我師傅不出山，就意味著不嚴重，但是災情最嚴重的地方還屬臨川。”

“也不知道他小侯爺防護的如何，不要等我們過去，他卻病了。”

沐雲生怔了一下，她沒想到臨川城的災情會這般嚴重。

怪不得他說事務繁多。

“他這樣的人，閻王可不會收。”沐雲生都沒發現，要是擱以前，她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。

她估計會說，他這樣的人收了才好呢!

所以，朱瑤也看出了一些不同的地方。

“他會不會被收我不知道，但我知道你可能要被收了。”

她們直接都是想談什麽便談什麽，從不避諱。

“什麽意思”沐雲生當真是不明白，怎麽扯到她身上了。

朱瑤僅僅看了她一眼， “你沒發現你在關心他嗎”

沐雲生頓時不冷靜了，她當真關心他了

這是關心嗎

朱瑤直接給她舉了個例子。

“假如他快死了，你會是什麽感覺”她又說， “假如有人突然來告訴你，說他感染了瘟疫馬上就要死了想見你一面，你是去還是不去”

沐雲生立馬道: “將死之人，看一眼又如何”

“你看你最終還是心軟了，你要是真不關心他，你現在會直接告訴我，他死了就死了，可現在你會說將死之人。”朱瑤想讓她認清內心。

秋月在一旁連連點頭，她也讚同朱瑤姑娘的話，否則姑娘怎會大清早去寺廟給小侯爺請平安符

只是要姑娘接受這個，恐怕會難上加難。

沐雲生聽見這番解釋，內心早已不再平靜，不過她仍然說， “你這些都是猜測而已。”

“算了，不提他了。”

朱瑤嗯了一聲，心想阿生若是不在乎怎會跑去臨川，畢竟她一個女子能幫上什麽忙。

更甚者，城外也需要人幫助。

就這二點，她敢肯定，此次去臨川定有收獲。

幾人閑聊到半夜，才從茶樓離開。

而石白一直在外面候著。

沐雲生看見石白挺拔的身影，說了一聲， “不是讓你先回去嗎”

石白聞言後轉身， “晚上夫人回去不安全。”

“你是怕我跑路吧”沐雲生可不信他當真是為了她的人身安全，或許有但不多。

石白連忙保證， “絕對沒有這事，夫人和朱瑤姑娘快上馬車吧，一會送朱瑤姑娘回去，夫人就早點休息。”

朱瑤輕笑一聲， “那便有勞石侍衛了。”

說著，她就走了進去。

沐雲生則是跟在後面，進去時就聽見朱瑤說， “他這侍衛還挺不錯的。”

“是不錯就是有點不懂得變通。”

就好比，他剛才能進茶樓裏等，但他卻站在寒風中。

朱瑤點了點頭， “沒辦法，誰讓他跟著溫時筠呢”

“不過沒有學到溫時筠的狐貍屬性。”

沐雲生只是淡淡笑道: “正解。”

兩人閑聊片刻就到了朱府，把朱瑤送入府後才回去。

*

次日天蒙蒙亮時。

秋月正在給沐雲生盤發，簡單梳了一個流蘇髻。

“姑娘，等會去馬車裏睡一會吧，您臉色不太好。”

其實沐雲生昨日並沒有睡好，只要一閉上眼，她就能想到朱瑤跟她說的那件事。

她相當於沒睡。

“好。”沐雲生偏頭問， “東西都備好了嗎”

朱瑤點頭道: “都備好了，吃的用的全都在箱子裏。”

“只是姑娘，我們要去多久啊，怎麽帶那麽多東西”

沐雲生撐著腰說道: “最遲也要等疫情結束。”

秋月吃驚的問道: “姑娘，要待這麽久啊”

“昨晚朱瑤說了，疫情很快就會結束的，一個待不了多久。”

聽姑娘這麽說，秋月又輕聲詢問著， “姑娘，那我們還回來嗎”

沐雲生還真想過這個問題。

“如果臨川比長安合適，就不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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